孟昶《避暑摩诃池上作》

避暑摩诃池上作

孟昶〔五代〕

冰肌玉骨清无汗，水殿风来暗香暖。

帘开明月独窥人，欹枕钗横云鬓乱。

起来琼户寂无声，时见疏星渡河汉。

屈指西风几时来，只恐流年暗中换。

译文、赏析 / 严勇

注释

赏析

这是五代后蜀皇帝孟昶的一首爱情诗。

作为一个统治蜀国三十年的皇帝，他对于蜀国做过很大的贡献，尤其对于一个女子的喜爱，让人感受到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故事。这位女子就是花蕊夫人。

说起花蕊夫人，大家都听过她的一首诗，“君王城上竖降旗，妾在深宫那得知？十四万人齐解甲，更无一个是男儿！”其血性不输男儿，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姿。花蕊夫人，不但漂亮，还很有节操，令孟昶非常着迷。

可以想象，如果没有战争，在蜀国，花蕊夫人和孟昶一定会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。这种生活，就定格在孟昶这首诗中。这也是《全唐诗》中孟昶的唯一一首诗。可见，这首诗对于孟昶的重要意义。

又因为这首诗不协格律，苏轼将之改为词《洞仙歌 · 冰肌玉骨》，并且交代了创作背景，以及当时孟昶写作的情景：余七岁时见眉山老尼，姓朱，忘其名，年九十余，自言尝随其师入蜀主孟昶宫中。一日，大热，蜀主与花蕊夫人夜纳凉摩诃池上，作一词，朱具能记之。今四十年，朱已死久矣，人无知此词者，但记其首两句。暇日寻味，岂洞仙歌乎？乃为足之云。

这首《洞仙歌·冰肌玉骨》可以作为孟昶诗的一个注脚：

冰肌玉骨，自清凉无汗。水殿风来暗香满。绣帘开，一点明月窥人；人未寝，倚枕钗横鬓乱。

起来携素手，庭户无声，时见疏星度河汉。试问夜如何？夜已三更，金波淡，玉绳低转。但屈指西风几时来，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。

如此，孟昶诗的意思与意境，就被苏轼重新梳理了一遍，更加具体可感。唯有“起来携素手”与原著意思不同。一个是一个人看星河，一个是两个人看星河。仔细读来，还是孟昶的诗歌，更具意蕴，想象丰富，留白甚多，语言洗练，给人留下无穷无尽的慨叹。其对花蕊夫人的一片深情，以及一个人看星河的惆怅形象，一直定格在了历史深处，让人心疼不已。

“冰肌玉骨清无汗，水殿风来暗香暖。”一二句是说，肌肤如雪，风荷入骨，花蕊夫人，粉面樱唇，没有一丝汗渍。晚风轻拂，宫殿之中，暗香满室。这是写“花蕊之美丽”。

“冰肌玉骨”，像冰一样的肌肤，像玉一样的骨骼。也作“玉骨冰肌”。形容女子肌肤光润洁白。现在已经成为描写美女的一个成语。只此四字，花蕊夫人的美丽就跃然纸上了。“冰肌玉骨清无汗”为正面描写，“水殿风来暗香暖”则侧面描写，皆言花蕊夫人之美。

“帘开明月独窥人，欹枕钗横云鬓乱。”三四句是说，月光透过帘隙，照着她熟睡时那钗横鬓乱的娇慵酣态，非常妩媚。这是写“花蕊之娇态”。

佳人就连睡觉，都那么动人心魄。在孟昶心中，花蕊夫人无疑是完美女神的化身。只可惜，北宋大兵压境，不多久，这位佳人就成为宋太祖的了。这些美好的画面，就是为了定格美好的爱情，直至永恒。爱过，便不曾失去，会永远印在时光深处。

“起来琼户寂无声，时见疏星渡河汉。”五六句是说，悄声推门，出得户来，偏偏此时，一颗流星，划过银河。这是写“望星之惆怅”。

苏轼这里不懂得怜香惜玉，硬是拽着花蕊夫人出去看星河。而孟昶更为怜爱，只一人悄悄推门，一个人看银河，看流星，他知道，以后的路，可能就要他一个人去走。世界上没有不分手的爱情，国君的爱情也是如此。

“屈指西风几时来，只恐流年暗中换。”七八句是说，屈指一算，萧瑟秋风，何时即到，恐怕那时，时光已经，暗中偷换。这是写“时光之匆匆”。

如此幸福美好的画面，还能维持多久呢？事实上，北宋只用了六十六天就拿下蜀国了。剑门关一下，孟昶就出城投降了，保住了古城，也保护了成都百姓。如此说来，孟昶还算是一位仁君，只不过生错了时代而已。既然，命中注定要失去，就让生命中的美好，永远定格在这一刻，虽死无憾！

纵览全诗，语言优美，构思巧妙，情感深沉，画面唯美，时空纵横，历史感强，是爱情诗中的唯美佳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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